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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雪夜之約(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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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念出來的這兩段話,是隨著劍譜,寫在內中第一頁上面的,這一頁過後才是各種劍招心法,可這個乞丐只是剛剛拿到萬花劍法的劍譜,並沒有打開查閱,裏面一個字都不曾看到卻如何能得知這兩句話?

如此情形,李文軒心中驚訝不已,手中的劍也不禁的抖了一下,怕是面前這人與品劍山莊也有不少的淵源,李文軒顫聲問道:“你……你怎麽會知道這兩句話,這兩句話是寫在劍譜裏面的,你又不是山莊的人,你怎麽會知道,是什麽人告訴你的!”

那乞丐好似沒有聽到李文軒在問他,閉目不答,臉上的神情淡然的很,像是在沈思著哪些個陳年往事,不過乞丐夾著青霜劍的手指卻不曾有半點撤力。只是此時這兩句話讓李文軒聽到了,李文軒更覺得面前這人更是大有來歷,只盼能問個明白,一時也不再打算死命相搏了,方才邁出去的腳步也收了回來。

時間慢慢的過去,林中的大雪,不但沒有停下的意思,似乎還是越下越大,李文軒與那個乞丐相對著站了許久,李文軒不斷運的內力,但有雪花落在身上,沾身即化,可那乞丐按說功力是遠勝於李文軒,可此時已經成了一個雪人,身上滿是厚厚的壘雪,半點沒有消融的跡象。莫說是一個可以讓李文軒毫無還手之力的高手,就算是普通人的身上落了雪,一時半刻,也能融化上一些,可這乞丐卻好像一個冰冷的雕塑,就這麽直直的立在雪中,沒有一點溫熱氣息,宛如死去了一般。

“你好大的膽子!”冰冷終於被打破,這是乞丐對李文軒的質問之聲,那乞丐深吸了一口氣,身子也似乎長高了一些,身上的積雪紛紛而落,微微轉了轉身子,又向李文軒說道:“十多年前,這本萬花劍譜在品劍山莊的一場變故中遺失,自那之後便絕跡江湖,現在這劍譜怎麽會在你的手上!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麽人!從哪裏盜得了這本劍譜!”

乞丐字字句句都是犀利的很,不過李文軒倒是松了口氣,李文軒不怕他來查問自己,最怕的是二話不說上來就要打要殺,那才是頭疼的,現在不用自己費勁了,人家自己便要問上門來,李文軒當然是樂意的很,若是能將一切誤會說的清清楚楚互,自己自然也就會脫險了。

李文軒想要回身先行個抱拳禮,可是青霜劍的那一段還是被乞丐給捏著,李文軒奈何不得半點,此時好不容易說上了話,也不敢用力氣相奪,再讓這怪人生氣了豈不是麻煩?也就只好省下了,李文軒直言道:“晚輩不敢欺瞞前輩,這本萬花劍譜還有我手上的這柄青霜劍,都是家父所傳,並非是通過什麽不光明的手段來的。”

乞丐的眼睛猛然間睜大了,似浮現了一絲異色,隨後又搖了搖頭,低聲自言自語道:“難道是他?不會這麽巧……不會這麽巧……”

李文軒看到這乞丐聽自己將萬花劍譜與青霜劍的來歷,便獨自想的出神,於是便問道:“前輩,可有什麽不對的麽?晚輩句句屬實啊,莫非……莫非前輩識得這二物?”李文軒瞧得了這乞丐的神色,心中暗暗欣喜,估摸著自己面前這個功夫高的出奇的怪人八成也是與品劍山莊會有些淵源,自己只需將一切道明,便可幹戈消釋,要是運氣好一些,這乞丐功夫如此至高,怕是比蘇嘯天還要厲害不少,要是能讓這個高人指點自己一二,豈不更是受益匪淺。

“你父親?你父親姓甚名誰?”李文軒正在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果不其然,那乞丐又繼續追問了起來。

李文軒正了正顏色,很是敬重的說道:“家父李元坤……”

“李元坤”三個自剛說出口,李文軒還打算把自己父親與品劍山莊的淵源一並道出的,可後面的話不等開口,便聽到那乞丐“啊——”的驚叫了一聲,緊接著便是身子往後退了一步,手上也不穩了,原本牢牢捏住青霜劍的手指也卸了力氣,垂了下來,不住的嘆道:“真的是他……是他……”

李文軒趁著機會收青霜劍入了劍鞘,心道:“看他如此神情恍惚,定然是與父親有些個淵源,想來是不會要我的性命了。”想到這裏李文軒膽子自然也大了起來,上前一步,想要走近了說話,顯得親密一些。可那乞丐卻猛的一擡頭,兩道青光射向了李文軒的臉上,滴溜溜的充滿了殺氣,看的李文軒心中滿是寒意。

李文軒心中一怕,腳下自然也不敢動了,心中暗自揣測著:“壞了,他看我的眼神,為何這般狠毒,難道是……他與我父輩有仇?”李文軒心中沒了底氣,右手再次握緊了青霜劍,只怕這乞丐會再次向自己下殺手。

“胡說!”乞丐一聲呵斥,隨後身形陡動,直向李文軒撲來。

李文軒見場面上有異狀,乞丐又要再次出手,便要拔劍相抵,可青霜劍剛剛拔出不過寸許,右手的手腕便已經被那乞丐牢牢按在了劍柄之上,青霜劍也隨即被摁回了劍鞘之中,這股力道大的很,李文軒的身子不由得向往後退,可那乞丐的左手卻也到了李文軒的咽喉前面,李文軒想要還手相抗,護住咽喉要害地方,可方才一出手就落了下風,第二招更是慢了太多太多,李文軒出手還是遲了,一眨眼的功夫,李文軒便讓人乞丐給制的半點也不能動彈。

“前輩……”李文軒想開口辯解,可這一張口,便覺得那乞丐的手上的力道在加大,像是要把自己的喉嚨捏碎一般,李文軒的喉嚨又疼又癢,連呼吸都困難,更別說講話了,雙手不停的抓撓著乞丐的手腕,想把乞丐的手給推開,可那乞丐的手腕似是鐵做的一般,李文軒動不得分毫,更有甚者,李文軒越是掙紮,乞丐手上的力氣便是越大,李文軒動彈了幾下,見狀如此,便如絕望了一般,雙手垂下,也不掙紮了,有如待宰羔羊,全然是一副等死的模樣。

“你小子竟敢蒙騙我!信不信我現在就掐掉你的腦袋,讓你以後半個字也講不出!”乞丐說話的時候,眼睛直直得瞪著李文軒,兩人對視了一眼,李文軒便不敢再看,知道面前這人是說真的,並非是恐嚇自己,自己若是一眼不慎,小命怕是真的要丟掉了。

“我沒……”李文軒想說的是“我沒有騙你”可奈何那乞丐手上的力氣太大,李文軒擠出來了倆字,後面的話便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乞丐看李文軒說話都費勁了,也知道確實是被自己拿得緊了,手上便微微松了一些,又問道:“你與我老實交代!若是敢有半字虛言,我即刻要了你的性命!”

方才被掐的太久了,李文軒大喘了好幾口氣,緩了一緩,這才說道:“前輩……我沒……我沒有騙你。”

聽到李文軒並不肯曾任自己撒謊,乞丐更是怒目圓瞪,李文軒好似沒看到,繼續說道:“我父親李文軒,我母親是陸可馨,我父親是品劍山莊弟子,我母親更是陸老莊祝的女兒,算起來司徒莊主還是他們的師兄,我應當稱司徒莊主一聲伯父才是……”

“胡說!胡說!全是胡說!”李文軒的話再次被乞丐打斷了。

事情已經到了這步田地,李文軒只能硬著頭皮說到底,只盼能說動這個怪人,李文軒又道:“前輩,我真的是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句的欺瞞,還請前輩千萬相信我!”

“你——”乞丐的身子有些顫抖,一對鐵拳握的緊緊的,肩頭起伏不定,像是隨時都打算一拳結果了李文軒。

那邊劍拔弩張,這邊李文軒怕的要死,李文軒還要再說些什麽,好為自己辯解,那乞丐卻先道:“你休要再與我胡說些什麽,我活了大半輩子,什麽瞎話渾話沒聽過,這萬花劍譜與青霜劍,你說是你父親給你的,但也可以是你偷來的,那些話能是你編造的,全都信不得,讓我相信你,除非有人能給你作證!”

“作證?”李文軒楞住了,這荒郊野外的,李文軒找誰來為自己作證?就算是找,又有誰能證明自己的身份,又有誰能讓自己面前這個家夥相信自己?李文軒在挨個盤算著江湖上認得自己的人,琢磨間再次看到了那乞丐滿是殺氣的眼神,李文軒暗自笑道:“唉,你還在瞎琢磨什麽啊,人家這是擺明了不信你,唉,除非你能把品劍山莊的老太君給搬出來……”

“老太君……”李文軒眼中一亮,找到了自己的救星,面露喜色,大聲說道:“有了!我有證據了!”

那乞丐本來只等著李文軒垂頭喪氣,不想李文軒突然這般興奮了起來,便問道:“你有什麽證據?我告訴你,你休想再耍什麽花招!那樣只能讓你死的更快!”

李文軒比方才已經鎮定了許多,並不急躁,慢慢說道:“還請前輩稍安勿躁,容我片刻,且聽我將事情講完,然後前輩若是仍不相信,執意還要取我的性命……那我也無話可說。”

“哼——”那乞丐重重的哼了一聲,便轉過了頭,背對著李文軒,便做是默許了。

總算有了機會,李文軒便道:“那日司徒莊主被奸人所害……”

“奸人?那個奸人不就是你麽!”李文軒剛一開口,乞丐便又是一聲怒斥,打斷了李文軒的話。

李文軒並不做爭辯,只是繼續說道:“那日我覺得司徒莊主死的太過蹊蹺,加上我又莫名的被人誣陷,所以我連夜又潛回了山莊,想要看看司徒莊主的屍身,查探清楚司徒莊主的真正死因,也好為自己洗脫罪名,只是不想沒等我看到司徒莊主的屍身,卻被人用暗器偷襲,我僥幸活命了,卻又連累了四名山莊弟子無辜慘死,並因此被山莊內的眾人追殺,我急於逃生,便潛入了山莊後院的梅園,過了一個迷陣之後,在那裏我遇到了一位老夫人……”

“老夫人!”也不知道那乞丐聽李文軒講了這許多,究竟是信還是不信,可是聽到李文軒說道有一位老夫人,這乞丐卻是叫出了聲,又問道:“你說的……可是……可是陸老夫人?”

李文軒點點頭,隨後又道:“正是陸老夫人,同時也是……也是我的……外婆……”

“啊——”雖說照李文軒自己所說的關系來講,這個外婆也是理所當然的,可李文軒此時自己從嘴巴裏說了出來,叫那乞丐聽了,還是不由得有些吃驚。

話說到此,乞丐猶豫了片刻,冷笑一聲,又道:“這些不過只是你的一口白話,叫我如何信得過你?”

李文軒倒也不急,繼續說道:“那日在品劍山莊為了躲避追殺,慌不擇路,恰巧潛到了老夫人的住處,不知道為何,那時候我並未與老婦人相認,可老夫人卻是幫我呵退了那些來追殺我的人,後來老夫人盤問我之時,看到了我身上的青霜劍,便認出了我的來歷,只是我當時還不曉得老夫人是誰,然後夫人便差丫鬟小茹送我離開,臨走之時,還送了我一枚劍墜子,許多些銀兩,還有一張字條。”

李文軒上前一步,說道:“那日我離開山莊之後,打開字條,才知道老夫人早已經認出了我,那張字條我舍不得丟棄,便就藏在了萬花劍譜的書頁之中,前輩若是信不過我說的,可打開劍譜一看字條便知。”

那乞丐聽到李文軒說的句句詳細,倒也半信半疑,就照李文軒說的,打開了萬花劍譜,果然,有一紙條從書頁中落下,乞丐手快的很,自然不等著紙條落地,伸手往下一撈,便將紙條小心翼翼的捏住了。

李文軒忙道:“小心些,莫要弄壞了!”

乞丐白了李文軒一眼,並沒有搭理他,只是在手中展開了字條,只見上面寫著兩行小字:“文軒吾兒,十七載日思夜盼,今始相見,可憐你父母早去,你一人孤苦多難,今逢巨禍,江湖之大,再難有你容身之處,此劍飾為你外公所傳,今贈與你,另有銀兩若幹,你可遠離江湖,切勿再近品劍山莊,勿再相見,切記!切記!”

念道此處,乞丐渾身一震,李文軒怕他還是不肯相信自己所說的話,便將青霜劍也遞了過去,指著劍柄上的墜子,說道:“前輩,這字條便是陸老夫人親筆所書,另外這劍柄上的墜子,便是那日的贈物,還請前輩過目,看前輩是否認得此物?”

乞丐結果了青霜劍,看著那墜子,臉耷拉的老長,像是愁苦不堪,李文軒卻又想到了一物,便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瓷瓶,送到了那乞丐面前,說道:“前輩,這是那日小……老夫人送我的傷藥,若不是有人相贈,我如何能得來如此靈藥?前輩也可以此查證。”李文軒本想說是小茹送與自己的,可生怕這乞丐不相信,便索性說是老夫人送自己的,這話雖然非真,但此時此刻李文軒只想讓這乞丐相信自己,也算不得過分。

那乞丐本來是一身的罡氣,此時見到李文軒為了證實自己的身份,一連說了許多條道理,更是搬出來了陸老夫人壓陣,諒這乞丐就是不信也難了,他顫聲道:“這……你怎麽會是……天啊!怎麽這麽巧,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李文軒見到這人十之八九是相信了自己,當下欣喜,便要上前再多說兩句,可腳下還沒動,卻見那乞丐又猛的擡起頭,向李文軒喝到:“你是誰有何關系?你若真的是陸老莊主的後人,你在武林大會上暗害司徒莊主,更是大逆不道,欺師滅祖,天理難容!”

李文軒一楞,心中大呼倒黴,暗自感嘆自己都講到這般田地了,對面那人卻還當自己是個殺人兇手。李文軒長嘆一聲說道:“前輩,司徒莊主是我的叔伯輩,家父生前交代……”

“你說什麽!生前?你父親怎麽了!”乞丐像是被火燒到了一般,猛的一把抓住了李文軒的肩膀,大聲喝問著。

李文軒肩膀被乞丐抓的生疼,可又不敢抗拒,只好忍痛說道:“數月前,我與我義兄殺了幾個在茶肆裏行兇的金人,不想其中一個金人喚作完顏烈,是金賊魯王完顏昌的侄子,廬州城的郡守是個金賊的奸細,為此派兵剿了我們的村子……我爹……全村的人都……”

李文軒哽咽了,那扣在肩膀上的大手也松開了。

李文軒頓了頓,繼續說道:“前輩,那日在舞劍坪上,司徒莊主突然在我面前倒下,絕對不是我下的手,不過……不過我也沒看到旁邊有別人施手暗算,不過後來聽聞,司徒莊主是被銀針刺中心脈而亡,只是當時我與司徒莊主正在拆劍招,相聚甚近,眾人便自然將這罪名扣到了我的頭上,更有甚者,還將我稱為了金人的奸細,這實在是莫大的冤枉,還請前輩明察!”李文軒說罷,深深的鞠了一躬,長揖不起。

該講的,能講的,李文軒都已經說完了,至於信或者是不信,對李文軒是殺是放,只能看這乞丐如何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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